眼下，直播、短视频等业态迅猛发展，依靠新媒体平台获取粉丝和流量，扩大自身影响力，已成为电商企业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伴随网络账号的流量价值与日俱增，围绕账号归属问题引发的新类型争议频频发生，特别是遭遇员工离职、合伙人“分手”等局面时，就可能导致网络账号出现实名认证人与实际使用人不一致的情况。
近日，法院审结了一起涉及粉丝数超70万的抖音网店账号的返还原物纠纷案，依法判决案涉账号的合法使用权人为某服装商行，而非实名认证人。
案情简介：以母亲身份证申请账号用于电商运营
2020年，小黄与某服装商行员工小李合作开展电商销售，双方没有签订书面合作协议，约定由小黄负责抖音平台的运营。同年8月19日，小黄的母亲陈某用自己的身份证实名注册了案涉账号，并将其交由小黄使用。之后，该账号绑定了抖音店铺“某服装商行”，并由该商行上传工商营业执照完成商家资质认证。
两年后，小黄与小李终止合作，案涉账号仍由服装商行使用。到2024年，小黄与服装商行就该账号实名认证人解绑和变更事宜多次交流未果，于是陈某诉至法院，要求服装商行立即停止使用并返还抖音账号使用权。
裁判结果：拆伙后诉请返还抖音账号获一审支持
一审法院认为，案涉抖音账号由陈某实名注册认证，曾交给其儿子小黄使用。小黄和小李合作经营期间，上述账号用于二人的服装买卖业务经营，但二人散伙时，对于案涉抖音账号使用权权属问题并未有明确的口头或书面的约定，而服装商行继续使用该抖音账号，未取得陈某的授权许可，于是判决支持陈某的诉求。服装商行不服，提起上诉。
二审期间，服装商行提供了案涉抖音账号的动态信息，显示该账号注册时间为2020年8月19日，开设店铺时间为2020年9月1日，“注册目的就是由服装商行开设抖音店铺进行网络宣传推广，并非为陈某个人使用。”据服装商行陈述，根据抖音平台规定，案涉账号可以更正实名认证人，但陈某认为，其完全拥有案涉抖音账号的权利，没有义务配合办理实名认证人的更正事宜。
二审法院认为，本案的争议焦点为对于网店账号等具有较高经济价值的网络账号，在其实名认证人与实际使用人分离的情况下，账号使用权归属的认定问题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一百二十七条规定：“法律对数据、网络虚拟财产的保护有规定的，依照其规定。”抖音用户注册的账号系网络虚拟财产，依法应受到法律保护。抖音账号的使用权归属应遵循民法的意思自治原则，当事人有明确约定的，应从其约定。在无明确约定时，应综合考量账号的注册过程、账号实际使用及运营情况、实名认证人与使用人之间的关系、对账号价值的贡献等因素，并兼顾实名认证人的个人信息权益，对账号使用权归属作出认定。
认证人和使用人不一致时，权属如何认定
二审法院从五个方面，对实名认证人与使用人不一致时的权属进行了认定：
一是从账号注册情况看，其注册目的即进行服装商行的销售活动，该账号的前三个字母与服装商行名称的首字母相符；该账号注册不久即绑定了服装商行抖音店铺，店铺商家资质上传的也是服装商行的工商营业执照；自该账号注册之日起，服装商行就通过该账号绑定的店铺进行网络销售。
二是从账号使用情况看，陈某从未自行使用账号。小黄与小李终止合作后，小黄仅要求变更账号的实名认证人，并未提出此后账号使用权人应为陈某。小李也表示只要平台政策允许，同意变更实名认证人，但从未承诺返还账号。之后，案涉账号一直由服装商行使用以从事经营活动。可见，服装商行继续使用案涉账号符合账号注册关联方的真实意思表示。
三是从实名认证人与实际使用人之间的关系看，小黄和小李为服装商行的经营而使用了陈某的个人信息注册该账号。至本案诉讼前，无证据证明陈某本人对于服装商行使用该账号提出过异议，印证了陈某实际已同意服装商行使用该账号。
四是从对账号价值的贡献看，案涉账号现有粉丝数70余万人，具有一定经济价值。该经济价值由服装商行多年运营积累形成，陈某仅提供了实名认证信息，未对账号价值的形成作出其他贡献。如将账号使用权返还给陈某，明显有违公平原则。
五是从个人信息权益保护方面看，账号的实名认证信息包含自然人的姓名、身份证号码等个人信息，应适用个人信息保护的规则。陈某有权要求服装商行在平台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变更实名认证信息，或另行通过司法途径修改认证信息，且服装商行亦同意配合更改。认定账号的使用权归服装商行，不会侵犯陈某的个人信息权益。
综上，二审法院终审判决认定案涉账号的合法使用权人应为服装商行。
法官说法
平台账号等网络虚拟财产依法应受到法律保护，至于相关权利归属的认定，在不违反法律法规的情况下，应充分尊重当事人的意思自治。当网络账号的实名认证人和实际使用人不一致时，法院应综合考虑账号的注册过程、账号实际使用及运营情况、实名认证人与使用人之间的关系、对账号价值的贡献等因素，还须同时兼顾实名认证人个人信息权益的保护。
法官提醒，用户在注册和使用平台账号时，应详细了解平台用户服务协议，特别是对粉丝数量较大、流量价值较高的商业运营账号而言，为避免出现账号使用权的归属争议，涉事各方可事先通过协议明确账号的权属，并就双方权利义务、账号运营管理等进行细化约定。同时，根据平台规则，针对不同的账号做好内部管控流程，并保留好相关证据。
来源：人民法院报 | 作者：沈维佳 李心怡 艾家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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